看《难哄》狠狠共情女主了,和她有很多相似的经历:寄人篱下、亲戚邻居性骚扰、没人管、不配得感。第一次在一个偶像剧女主身上代入这么强。
包括温吞沉默的性格,和遇见压力就独自一人离开的抉择,我全部都感同身受,感叹作者你有点生活呀。
今天特别想聊聊从小到大经历过的性骚扰。
小学时,上学路上有露阴癖。人特别多的时候他不会出现,剩三三两两的女生时出现。突然一个大老爷们冲过来张开衣服说你看,把我们吓得四散跑开。那时候也不清楚是干啥,也没看清啥东西,就几个女孩自己商量是遇见变态了吧,以后走路尽量绕开那块。
初中时,一直跟爸爸、大爷住爷爷奶奶家,爷爷去世后奶奶其他子女约定每周末回来看望,那本是我很期待的有机会打牙祭的日子。
一个夏天的午后,大伙在院子里吃完饭就散开了。最后留下一个姑父,他下岗后在家里开补习班,靠当老师的姑姑拉几个学生,有点愤青不得志。经常见面也很熟悉,会正常聊天。
那天他在我旁边非常正常的说着正常的话,一边手就伸到我下面隐私部位缓缓的重重的摸了一把。我当时就呆住了,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只知道这样不对,这样很危险!我很僵硬的转身走到有其他人的地方,一声不吭,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他也没有继续纠缠过来,也装作无事发生。
从那之后,我就特别害怕家庭聚会日。每到那一天我就往出跑。夏天还好,黑龙江的冬天,在我们那棚户区也没地方去,屋里来了亲戚,我就跑到院子里的小仓房呆着,大冷天冻的不行,可是好害怕碰到那个人。躲了好几年没再和他碰面,后来他好像糖尿病加重身体更差了就不再来了。大学中间没怎么回家,毕业后听说他已经死了。那时候才觉得松了一口气。
高一的暑假,我到外面去上公共厕所。路边一个老头在放羊,几只小羊在路边吃草很可爱,我就在旁边蹲下来看了一会,对放羊的老爷爷说这些小羊真可爱。
因为从小是被爷爷奶奶带大的,一直对老人有种天然的亲近。老头也回了几句话,我没听清,那天蓝天白云,微风轻轻吹,小羊在吃草,心情很美好。我问你说什么?我没听清,走过去听。他声音含混我还是没听清,还凑过去努力听,直到听清楚最后一句:你跟我到山上去,陪我睡觉。
我一下子脑袋像炸雷一样,呆住了,与此同时,还看到他血红的双眼,像是压抑的欲望终于烧毁伪装,现出丑恶的嘴脸。那个眼神就想像一双燃烧的大手,感觉像要把我抓过去撕碎。我突然惊醒过来,赶紧跑开,并终于积攒了一些勇气回头骂了一句”你有病啊”,回家自己难受的哭起来。
在那之后总能碰到他,原来他也是附近的常驻民,我家住山坡上,他有家住山脚下,是个回民。每次他看见我就会狠咳几声淸痰引起我的注意,然后骂我。我则很紧张的尽量离他远远的走过去。很担心,如果被别人看到他这样会怎么想我?对于一个本来就没人管、战战兢兢活着的小孩,这个行为对我的压力非常大。那条路又是必经路。
从那之后,我开始怕黑了。因为从小不爱看恐怖片,晚上还经常陪奶奶出来跟老太太聊天,所以我原本是从来不怕黑的。但从这件事之后,天黑我就不敢出门了。赶上高二不久我们就开始上晚自习,九点半放学到家十点多了。
一起走的朋友爸爸会来接她,她家在坡中段我家在坡上段,他爸爸担心我不安全,他爸爸就看着我走到路口,我说到了,他再回去。
虽然我的爸爸只会在我回家之后骂我大晚上弄出声音影响他睡觉,但真的很感激我身边还是有很多好心人的。
从路口拐到我家还有段距离,我每次都是飞奔回去。黑洞洞的夜晚,我总觉得随时都可能出现一双血红的眼睛,又总担心那个淸痰的老头会在黑漆漆的角落突然出现让我的生活彻底坍塌。
在那之后的好多年,无论在什么城市做什么,哪怕是青天白日人来人往的大马路,只要听见淸痰的声音,我汗毛立马就竖起来,那个猥琐的老头和那双血红的眼睛好像永远都跟在我身后。
小时候夜晚是星光闪烁的游乐场,大了却发现夜晚变成暗藏杀机的黑暗森林。向往自由的心态大概就在这时候终结了,从此之后无论到任何地方,我都不是沉浸感受环境,而是焦虑的思考,这里是不是安全。
接下来意识到我也不能一个人睡觉了。提前回校宿舍只有我一个人时,一闭上眼睛就是百鬼夜行,都要熬到天蒙蒙亮才能累的睡一点。
大三暑假那年,有一次报名兼职碰到隔壁班的学委,一个斯斯文文的男生,个子很矮也就一米六出头,带着黑框眼镜像个小柯南,看着非常无害。
我性格很i,除了室友和其他人接触不多。我们寝室对这同学印象都很好。那天回来一路聊天也很开心,他说你明天来自习不,一块呀。我答应到好呀,因为内心还是很向往交朋友的,就觉得这人很好很热情。
那个时候已经恋爱过有过性行为,虽然是空窗期,但是氛围实在太正常完全没多想。那天自习他带了电脑看了个电影,吃了点零食,聊聊天,晚上结束了下楼,走到一个没灯的楼梯间,男生突然把我堵到墙壁,问”我可以亲你么?”然后就要人就要过来。
我满脑子问号,心说这是什么发展?又震惊又崩溃,赶紧说不行,火速绕开蹭蹭蹭下楼,逃回宿舍和室友们吐槽。真怕我回的不够快他就敢上手。
室友们听到恶心的不行,说他是不是太自卑,谈不成恋爱变态了。好歹也是个大学生,又不是老流氓,总该有点基本的校园礼貌吧,就算有好感也应该是先示好表白之类的,怎么直接就要亲了?
我事后怎么反思都觉得我的态度没有任何让人误会的地方,就是非常正常的同学相处,唯一稍微有点不妥的难道是我那天穿的背心热裤太撩人了?大四不再上课,之后和这人也没有接触了。
在这之后我对不熟悉的异性就十分抵触了,同处于一个自习室或者电梯都浑身紧绷,随时准备逃跑,时刻注意危险。
生活中在公交、电梯、图书馆等地方,碰到过摸屁股、人多的地方贴着蹭。我觉得我都足够小心了,我是人群中神经最紧张的人,还要怎样才能避免啊!
不过陌生人倒没给我太大创伤。那这几次熟人事件对我影响特别大。人越来越胆小,焦虑。哪怕是去景区玩,哪怕和几个女生朋友一起,稍微隐蔽一点的小路我都不会走。
工作后没再受到过熟人骚扰了,有接收到一些上位者的暗示,这阶段我已经有种高冷疏离的气质,本身性格也比较闷,虽然不会反抗、不会横,但会臭脸,不回应也就没什么了。
印象最深的一次,和同事一起去找副校长汇报事情,疫情期间戴着口罩的。
过几天和同事在食堂吃饭,校长过来叫我,从兜里掏出一个口罩,说“小*,你前两天来我办公室口罩落下,我给你收着了,你还要不要了,要的话到我办公室来取。”
我平时不和领导接触,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就很紧张的说“不要了不要了,我都不记得这事,您直接扔了就好。”校长走了,同桌吃饭的院长嘟囔着,“东西落下了,就有理由取,这一来一回就有机会接触了。”我继续尴尬吃饭沉默不语。
事后越想越不舒服,口罩这东西都是直接扔掉,哪还要还?谁会去找落下的口罩?而且从兜里掏出我用过的口罩也太恶心了吧。
从小看言情小说,有一点身体接触的描写;也看过香港的大尺度片子;也有过一些零碎的性知识,但是在真正有性行为之前,我还是无法把这所有零碎的点连成完整的概念,还是会紧张接吻会不会怀孕。性教育和性观念的缺失不知道创伤了多少女性。
听说这剧因为虐女主太惨被骂了。原来大多数人还是幸福的。看到第一幕她在出租屋被偷窥,熟悉的不安感就涌现出来,我太知道一个无依无靠的年轻女孩生活在底层,一路走过来会经历什么,她一定经历很多比这更恶劣的骚扰。何况她那么漂亮。
但她好勇敢、好独立,没有依赖男人,也没有自卑和苦难感。只是性格温吞无趣,回避依恋。这已经是这种经历下能达到的最优雅的状态了。
看这剧也迷上章若楠,她演绎的温吞又孤独的感觉好真实。虽然别人看来是年轻漂亮的白领,但温以凡只会觉得那个没人要、睡在阴暗角落的才是真实的自己。
章若楠说出:谢谢你,无论怎样都会接住我。这句话真的戳到我了,光鲜亮丽的白领都是假的,昏暗窘迫的床铺才是真实的。这就是无数因为阴暗经历而自责的女性内心的恐惧:如果你知道真实的我曾经那么不堪,你还会像现在这样看待我么?
剧还没看完,想到这些往事。听张春播客的时候她提到,曾经被骚扰的时候都很窝囊,但有一天决定,不要再这么窝囊的走在路上,如果再有恶心的人出现就把自己前几十年没能发泄的愤怒全送给他!我也决定要这样,一个大嘴巴扇的他转好几个转,再拉去报警!
不过自从我这样想,再没遇见过了。也可能是我变老了。
也算是衰老送给女性的礼物,让女人真正成为“人”。期待自己成为一个雄鹰般无所畏惧的中国大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