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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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metimes ever,sometimes never~生有热烈,藏与俗常

山河令|记温客行

  因为个人偏好,从一开始,就更喜欢温客行。
  近看眼波流转、顾盼生辉、脉脉含情,远看高挑纤薄、长身玉立,行礼、喝酒、摇扇、转萧、舞剑、杀人、落泪……全部都是美人姿仪,魏晋风流。
  但到了最后,我喜欢他,是因为他身在黑暗,却始终皎皎如月,明知人心不可测而信之,一腔孤勇去拥抱阳光。
一、身在鬼蜮,心向人间 温客行啊,本该是神医谷风光霁月的翩翩少年郎,世事弄人,却错成狠辣诡谲的鬼谷谷主万蛊之王。
  他并非完全不懂事时候入的鬼谷,他明善恶,懂事理,他在九岁前被教成了一个太好的孩子,有自己的是非观,虽偶有调皮,却纯真无邪,然而人心难测,误把赵敬领回家导致父母惨死,自己沦落鬼谷。
  在弱肉强食的鬼谷,不是相互残杀就是明争暗斗,他一直保持着警觉、质疑、疯魔才得以存活。他被迫在鬼蜮里煎熬,一边厌恶自己双手沾满血,一边又不得不竖起自己的尖刺与利爪除掉想杀了他的人,他的善良让他为自己双手沾满血的行为感到不耻,生存的压力让他不得不以恶制恶。无人问他父母死后小小孩童沦落鬼谷害不害怕,如何生活;倔强抵抗孟婆汤,铭记父母惨死模样一夜夜如何安眠;杀老鬼主时无人看到他的颤抖。
  命运不曾善待他,他在善良与邪恶之间来回撕扯,被憎恨灼烧着长大。有些孩子太懂事,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扛,他始终在怨怪自己,难以想象在大仇尚未得报的日子里,他怎样刻刻煎熬,仇恨和自责像潮水,分分秒秒地侵袭,没顶方休。
  温客行说过两句话,一是:“我既盼人死后有灵,又怕你们当真看得见。”
  二是:“原来不是甄衍深陷噩梦,而是我做了一场关于甄衍的好梦。”
  如果不是身在最绝望黑暗的地狱,是说不出这两句话的。
  可是在内心最深的地方,他却依旧有着对这个人间的一点贪恋和期待——即使他曾经历过最深重的黑暗,长于最可怖的地狱,被这世间残忍地狠狠抛弃过。
  因他本身就是谦谦公子,温润如玉,柔软良善,明明来自鬼蜮,却自带孩童的天真烂漫。
  他也一样有光——从最黑暗的地狱里发出的,那一点不灭的微光。
  若非如此,他就算遇见光芒,也依然会选择黑暗。
二、出谷入世,不合时宜
  他初见时的月华流光,再见时的生动狡黠,他撩而不腻,美而不媚,表面上玩世不恭,实际上只是初入人世,模仿着做人。 他捧着一颗在深渊里破碎又在黑暗中独自黏起的一颗千疮百孔的心来到人间。
  喜面悲骨温客行,他带着盈盈笑意,玩笑般讲述自己的痛苦过往。他值得最美好的,可是极少有人给他,他就让自己笑的开心点。从前他的痛没有人可以诉说没有人会在乎,后来,连他自己也不在乎了。就算失去了所有甚至于自我,他还是带着笑,不管是真心还是伪装,他看起来都那么温暖那么快乐,是一碗糖水就可以满足的小朋友。 
  看他和周子舒在街上招摇,一路吃吃逛逛,对什么都感兴趣——西瓜要挑最甜的,小食要多浇两勺糖浆,西域表演也看得高高兴兴。在他过去短暂的人生里,这种俗世琐碎的快乐,怕还是头一次体验。
  看他在四季山庄过年,切菜炖汤,和阿絮斗嘴,指挥成岭杀鸡,做了一桌年夜饭。温客行是三个人里唯一会做饭的,从最不像人间的地方出身的鬼谷谷主,却是最懂得操持人间烟火的一个。
  每次介绍自己的时候,都如是说,“温,温客行”,这个姓氏不仅是时刻铭记父母的遭遇,更是提醒自己做个像父亲一样的温润君子。他一生不遇善事,却想成为温大善人。
  阿絮第一次听温客行吹清心音就说过,必须是心性纯澈之人,才能有这样的萧声。他是一个算的出人心险恶,却算不出人心善良之人。但偏偏他又是甄家夫妇的孩子,生来就是纯善的心性,从未出谷的他哪里知道这个世间的人有各种巧舌如簧的粉饰,推卸责任的技巧。
  他一直以为自己罪大恶极,搅动风云,连累无辜,误解好人,为自己犯下的错忏悔,却从未意识到自己是才是整个江湖最大的受害者。
  温客行邀请周子舒去看江湖上道貌岸然的人争夺琉璃甲,他本以为自己是在地狱中用杀戮超度恶鬼的忿怒相菩萨,结果却发现自己最爱的人并不喜欢他这么做,所以他迷惑了、混乱了、退缩了,开始怀疑自己三观的正确性。
  过着他向往生活的安吉四贤卷入琉璃甲之争而死,再次让温客行痛苦、自责,仿佛亲手打碎了这份美好。他红着眼圈,颤抖着问周子舒:“周首领,你敢说你平生所杀的都是坏人”,他不喊“阿絮”,因只有“周首领”才会受身份裹挟着会迫不得已做违心之事,期望“阿絮”能给摇摇欲坠的自己一份谅解,期望生命中这唯一一道光能给自己一丝温暖。
  温客行一直认为高崇是伪善者,是高崇下毒害了容炫才导致后面一系列事件。高崇自杀后,他发现高崇也是被人利用的棋子,自己反而成为罪魁祸首的帮凶。他是看透人性之恶的人,这样的人反而心中慈悲,他反而苛责自己,内疚和悔恨。不是高崇有多好,而是他内心太善良。
  而龙雀之死让他支撑自己活着的恨意一下坍塌,颠覆了自己二十年赖以生存的根基,开始怀疑自己复仇的正确性,整个世界观崩塌。
  成岭、安吉四贤、高崇几人的事情让他惊觉,自己不知不觉间竟然变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加害者,这对他产生了巨大冲击。而龙雀这个故事里每个人都有错,但以他的道德观看来又是情有可原、罪不至死,这让他黑白分明的世界变成了灰色。在他看来,之前谋划的复仇大局丧失了正义性,却又覆水难收,造成了更多的受害者。因此他表现出了自责自厌等各种负面情绪,也正因为他把自己定位成加害者,才会认为太迟了,他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当然也不会觉得周子舒能接受真正的他。
  世人皆以己度人,猜忌他,否定他,用虚假的正义绑架他,用无谓的言语刺伤他。他一次次打碎自己,一直在审判和否定自己。他明明一直活在地狱,却拥有一颗赤子之心,他只有九岁之前是真正快乐无忧的,终此一生,命运都在不停告诉他,恨是错的,放下恨也是错,他从来别无选择。一次次失去身边重要的人,他就是那个沙漠里的旅人,前有狼后有虎,为了那一点点蜜糖,就甘愿付出所有。
  他因为自己的心,做不了真正的坏人,但是那些“好人”又容不下他,他恶也不是,善也不是。他做不了温大善人,也做不了鬼谷谷主。
  天下之大,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他有什么错呢,只是不合时宜而已。
三、由爱生忧怖  温客行啊,爱与被爱都诚惶诚恐。
  温客行早已存了死志,他把自己也归到了不属于这世间的魑魅魍魉里,布一场同归于尽的局。可惜偏偏没算到阿絮这个变数,棋局上突然出现了变数,明明是必死的局又突然有了光。
  “我也曾虚度光阴甚至莽撞到视死如归,然后因为爱上你而渴望长命百岁”。
  他这半生过得太苦,童年出现于黑暗中的那束光,是他在寒夜里反复回想的温暖,在父母双亡,自己也彻底堕入地狱后,更把他当作在世间唯一的牵绊而念念不忘,因此当周子舒再出现时便不情不自禁地靠近、守护。​
  他为了变成能被周子舒接受的人,为了变成可以被人间接纳的人,把温客行二十年的仇恨,鲜血淋漓的过去都藏了起来,柔软了起来,试着和世界和解,把温客行变回甄衍,一刀一刀把温客行割的面目全非。他历经了多少厮杀、饱受了多少炼狱折磨,却守护着追逐着心里的光,回人间的路,是他步步带血走出来的。
  他用风流不羁的表象去掩盖怯意,会被你是真疯四个字,收回自己的试探的小触角。命运在一次一次的苦难之后给予他片刻欢愉,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蘸取去吸吮,但是一瞬间蜜糖就被吃完了。在得知周子舒不久于人世,温客行在又一次被丢下的撕心裂肺痛苦之后,他自己一个人在无人处处理得而复失的痛苦,默默消化完了难过和失落,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似乎又是一个完好的他。没有埋怨“我为你付出那么多,你为何看不到,非要一意孤行去死”,也没有抱怨“我不是羞辱你,而是爱你,你根本不懂我的心”,反而用了一种最最温柔的方式,不在口头上戳伤疤,不把周子舒当病人和弱者对待,只是默默去做自己能做的一切,“你不想示弱,我也不会侵入你的舒适区”。
  这是自九岁便情感缺失,背负着血海深仇和无法面对的过去,想要与浊世共焚,好不容易发现一缕光却发现光就要灭了的厉鬼所能给出的最大的懂得和温柔。世界从白天堕入黑夜,虽然我不能让你的黑夜重新变回白天,但我能做黑暗中那双手,陪你一起度过。不在于知己出现后你的创伤就能不药而愈,而是有了一个病友,陪你在沙漠和旷野上结伴前行,哪怕旅途凶险,而我只共你此时此刻。
  温客行瞒着周子舒设计假死局,一直为人诟病。他是出于阿絮身受重伤需要休养,不可劳神费力,而计策执行充满变数,一环错就会身陷囹圄,他怎么忍心让他此生最重要的人涉险,不如不说等变成甄衍堂堂正正回来。然而他不像我们这些看客有上帝视角,世事阴差阳错从未停止,温客行去成岭处解释一切商议设局细节的同时,阿沁来被成岭赶走,带回了成岭得知温客行鬼谷谷主身份的消息,导致周子舒青崖山之行。后续的饭局,所有人都不知道周子舒已经拔了钉,周围人打太极引出温怎么设局其实是在解释给阿絮听缓和气氛,温客行觉得隐瞒阿絮,让他目睹自己坠崖悲伤难过,心里有愧,不敢靠近阿絮,只一直偷偷观察阿絮,害怕阿絮生他气,不知道怎么解释,怯怯又小心。
  他能给的不是什么神仙爱情,他没见过美好,也没人教他怎么去爱,他只能孤注一掷,不留退路,全无保留的付出,这是笨拙、冒失、错漏百出,魂灵破碎的温客行所能完整捧出的全部。
  处处皆是不合时宜,处处皆是一片真心。
  温客行注定不能像周子舒爱得那样阳光与包容,他甚至无法自信自己在周子舒心中的重量,在第一次向周子舒展示自己疯狂的时候,周子舒说他“你是真疯”,从那之后他的疯狂就埋藏了起来,是在平静下面的疯狂,他觉得这一面不配也不能给周子舒看,逐渐自卑、怯懦。他被否定过太多次了,即使面上嬉皮笑脸,心里却怕到了极点。
  他就算力竭也要救韩英,或许某一刻他是真的觉得若韩英也多少因他而死,周子舒会和安吉四贤那次一样“不要他了”。他不敢坦诚,不能给出“健康”的爱,但不能说他不爱。他挣扎着否定自我,改变自我,打碎自我,重建自我。若说小事,他温酒,修画,下厨,耗费内力彻夜吹箫为周子舒疗伤,他笑着闹着陪着了无生念的人。若说大事,他收门徒,跪为二弟子,填了周子舒四季山庄的心魔,二十年尸山血海,饮恨而生,他终于放下,甚至为了交换救人的条件,放弃手刃罪魁祸首的赵敬。
  他的光给了救赎他已经敢活下去了,可命运不放过他,他干净走回人间,阿絮能救,阿湘有好归宿,终于他以为这辈子的苦终于到头了,他真的就开心了那一晚,然后被全部打碎。
四、喜丧
  阿湘是温客行自己还是半大孩子时捡来的,他在鬼蜮沉浮二十年,仍然拼命顾全着阿湘,磕磕绊绊养大了她,让她长成了极好的一个姑娘。
  从阿湘有多天真活泼,就能知道温客行有多么温柔娇宠她。温客行可以喝血,但阿湘必须喝米糊,他在鬼谷里长大会做饭,厨艺应也是为阿湘而练,阿湘在鬼谷里被称饭桶,温客行当了鬼谷谷主,阿湘在鬼谷里横着走。他会给阿湘讲睡前故事、堆雪人、陪打牌,当女儿、当妹妹一样养大的小丫头。他一边提醒她是无心紫刹,一边又让她看看学习别的女孩子做派,学着做人,想让这误入幽冥的小丫头过平常人的生活。
  温客行有时都只记得自己因恨而生的残忍外壳,他的人性被潜藏了,他说“现在才发现,不是我救了阿湘,是阿湘救了我”,阿湘是温客行在那吃人鬼谷里唯一保留的一点人性温暖。
  温客行是顾湘对世界的全部认知,他们相依为命。只有阿湘真正见证了化身为鬼的温客行,只有她不会从江湖定义的是非善恶去判断温客行,只有她能从头到尾无条件接受浑身是血的温客行。无论温客行是什么人哪怕他彻底的成了疯子,阿湘也一直在他身边。​
  若周子舒是他要去燃烧自己追的光,顾湘是他漫长黑夜里唯一的烛火,她续着火星,直到阿絮燃起着火苗。
  温客行嘴上骂着阿湘又笨又蠢,是个笨手笨脚的丫头,但其实他比谁都心疼这个小丫头。
  他眼见她长大了,成了个聘聘婷婷的小姑娘,看她遇了良人。
  曹蔚宁一直坚定地站在阿湘身边给予全部的信任,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辜负背叛。温客行虽瞧不上那小子的傻样,但终归曹蔚宁是一颗心都是想着阿湘的,架不住自家丫头喜欢,他对曹蔚宁说了那么多,话里暗藏着期盼“我那么重视,那么珍惜的妹妹,今天就交给你了,我们身处地狱,可她那么干净,所以啊,我拜托你,一定要带她离开这泥沼”。他从未操办过什么婚礼,什么都不懂,只能把能想到的都给她,掏空鬼谷准备了两条半街的嫁妆,想欢欢喜喜送她出嫁。
  他的小姑娘穿嫁衣真好看,她马上就能脱离鬼谷重返人间了,他马上就要亲手将阿湘交给那个傻小子了,看着阿湘走向她的人间,和他一样握住那束光,有喜乐安康的以后,他还想着小丫头当娘了有孩子了还要管着她。
  一个是在狐狸窝里长大的兔子,一个是在恶鬼堆里存活的精灵,本都与世无争,奈何人间难容。
  罗姨那么小心翼翼,给她送簪子说“你不要嫌弃我晦气,这簪子我没有带过,是我当年出嫁师父给我的,师傅师娘一辈子夫妻和睦是个子孙满堂的全福人…,”她真心想把所有的祝福都给阿湘,生怕喜丧鬼的晦气冲撞了阿湘的大婚,避嫌不去,却最终还是变成了喜丧。
  世人皆痛恨鬼谷,说他们是魔头妖女,殊不知薄情簿主罗浮梦、艳鬼柳千巧、紫煞顾湘都是重情重义之人。人心如鬼蜮,口口声声要除魔卫道的人,自己才是那个最大的恶鬼。
  大婚之日小曹死了,阿湘那一刻什么武功招式全忘了,他的小丫头穿着华丽的喜服,身上没有她的小匕首,她拖着沉重不趁手的长刀,在婚礼上厮杀。
  明明一察觉不对就立马赶过去了的,怎么就来不及了呢……
  他盼着阿湘走繁花盛开的人间路,只是可惜,一切美梦都像那个他给阿湘堆的雪人一样,天一晴,就化了。
  莫怀阳用阿湘做人质,让温客行交出琉璃甲和钥匙,他惊慌地停下手,似失了魂,一向高高在上的他竟屈了身子,毫不迟疑道“你放开她!她还只是一个小丫头……你放过她,我什么都给你!”可他捡回来的阿湘,他养大的阿湘,他眼看着她着嫁衣,也眼看着她死在了自己面前,他养了她十七年,只养了她十七年。
  当阿湘浑身是血的躺在他怀里的时候得有心痛,鬼谷那么残酷,他的小丫头也从未受过这么重的伤。
  “鬼谷谷主十数年来,身边唯一的活物,没了。”温客行在地狱里待了二十年,来到人间不到一年却把他的小丫头弄丢了。
温客行把阿湘放到小傻子身边,温柔的给她理了碎发后又捡起凤冠给她戴上——这天是他的小丫头大喜的日子,女孩子凤冠霞帔,风风光光地出嫁,爱人在侧,家人在旁,是一件多美好的事情,本该是一个姑娘一辈子最美的一天,临了了也想让她漂漂亮亮地离开。最后斩断红纱,落在他俩身上,隔开了江湖纷扰,掩住了这对红纱帐里的小鸳鸯。
  阿湘说:“哥……你…替我…杀了他”。
  他说:“好,哥答应你,杀了他”。
  原著里温客行一个人与那些所谓的武林正道厮杀了几天几夜,以至找到莫怀阳的时候他已经身负重伤。可为了给阿湘报仇,他用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完全不要命的打法。他把莫怀阳插在他胸口的剑硬生生的折断,然后拔了出来,他痛吗?肯定痛,可是身体上的痛又怎么能比得上心里的痛呢?他刺瞎了莫怀阳的眼睛,割了他喉咙,生怕莫怀阳扰了女儿女婿的轮回路。最后他杀了莫怀阳,而自己也终于精疲力尽,在他倒下的那一刻,他脑海里想着的还是“阿湘,哥实在没有力气了,让他死的这么轻松”。
  打斗完的他已是强弩之末:
  其一,他硬耗内力救韩英,走火入魔,救人奔波、打斗受伤,上一秒哪怕自己千疮百孔,下一秒也要立刻振作,根本无法休养,加之同所谓的及药人拼杀,后被莫怀阳伤及肺腑,身体已到极限。
  其二,温客行从龙渊阁出来后,他的情绪一直都在大起大落,支撑他鬼谷浮沉二十年的意志倒塌、未能救下韩英懊恼、发现自己引狼入室害了父母愧恨、阿絮被抓焦急、救人设局殚精竭虑等等……偏又在大喜之日,他信了人间正道,心软同意阿湘开门,失去了唯一陪他走过人间地狱的女儿,带走了小时候一直保护他的罗姨,还有千巧,还有他总刀子嘴豆腐心,却暗地里护着的薄情司那些姐妹,他这样的温柔和倔强到什么都要自己承担的人要怎样放过自己。这一切接连发生,温客行连消化这些痛苦的时间都没有让他像一根绷紧的弦,仿佛随时都要断裂。
  大喜大悲大悔之后,他唯一寄托的是杀了仇人,仇人已经死了,精神的空白,身体的疼痛,他只会觉得累,累到连呼吸都艰难。他身心俱疲,疲乏得没有一丝求生欲,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便说“阿湘,哥来陪你了”,实没有心力思索其他。
他习惯了所有的苦难都自己消化,殊不知再坚强的外壳被数次打碎后,也会没有力气拯救别人甚至自己。
剧中镜头视角的缺失让我们忽略了太多他在复仇背后,无数次的自我挣扎与修复。每次只来得及品尝一丝甘甜,随之而来的又是致命的虐杀。
  温客行唯一一次袒露“我好累啊”,是在梦里阿湘来看他的时候,他真的太苦太累了。
  阿湘向他告别“哥,你要好好保重,阿湘以后不能照顾你了”,她不能再陪着他了,不能陪他熬过那些黑暗,不能在帮他接话茬,不能再为他怼那些伤害他的人,不能在温客行“疯”的时候说“做鬼也跟着你”,不能在雨天给他打伞,不能在他杀完人后给他擦手……
  当温客行意识到自己的小丫头是真的离开了,明明用了醉生梦死,却还是难过得在梦中落下泪来。
五、终章
  温客行再一次敞开心扉,却又被浊世所伤,他什么都没有了,父母没有了,阿湘没有了,青崖山没有了,执念的仇恨也没有了,唯一在的阿絮也快死了,他只有这条命了。
  当叶白衣救醒重伤的他,告知阿絮去了武库,而他可以用自己的命救阿絮,对于此,他毫不犹豫,真的求之不得。这个人间他来过了,晒过了太阳还遇见阿絮,他已经满足,他不可能放阿絮先死,他已经尝过太多送别的痛苦,能以自己一命换所爱之人活下去,幸好,“一生不合时宜的我还可以救你”,这是他最后的任性,是他的“求之不得”。
  于是他来不及休养、悲伤,就赶去以命换命了,死亡不再是死亡,是他的归途。
  温客行对有着温暖阳光的人间不舍,有不能与知己相伴浪迹江湖的遗憾,可为了将生的希望给所爱之人,即使筋脉尽毁也依旧决绝。
  他忍着离别的悲痛,和阿絮插诨打科,用撒娇的语气诀别,满心欢喜的拿起他的夺命符《六合心法》。
  温客行与周子舒是知己也是爱人。知己是我懂你,我知道你知我死讯必不会独活;而爱人是在极端情况下固然能一同赴死,但只要有有生的希望,我必不惜一切代价让对方活下去。他的阿絮还有那么多牵挂和羁绊,他盼着阿絮能好好活下去,劝道“只要人活着就有希望,熬不下去便什么都没了”。最后他说“留下来的人,才是最痛苦的。”其实是想告诉阿絮“虽然是我牺牲了自己的性命‘无私’的救你,但你不要难过,因为留下来的人反而最痛苦,我这么做其实是‘自私’了,你不用感到愧疚”。
初见时黑发如墨的月下摇扇少年,寸寸青丝转瞬变成缕缕华发,喑哑又苍凉。
他在传功时露出了痛苦的表情,筋脉尽断,是真的很疼吧。他从不喊痛,不代表他不痛。他一身铜皮铁骨之下,是一颗破碎淋漓的心。
  温客行的一生,就是在极致的苦涩中,抒写出极致的璀璨,他于杀戮之中绽放,亦如黎明前的花朵。  
  人一生可以经历多少失去…想留的留不住,留不住的父母,留不住的妹妹,留不住的人间……
命运从未厚待过他,但他依然扒着仅存过的那一点儿蜜糖,坚韧的走下来了;命运把他推入阿鼻后丢给他一滴蜜,他就愿意与世界和解。​
  温客行这一生不合时宜,但他从始至终都没有错,世人负他,他却从未负过这世界。他不知道自己有多么强大、温柔。身处无间,心向光明,他真的做的很好,他自己就是光,给别人带来了希望。
  而阿絮是他的光,是他的网,带着活下去的希望和理由,兜住他了,所以当阿絮活下去了,温客行才可能继续活着。
故事的最后,温客行和阿絮在雪山相携隐居,雪山临近四季山庄,还可时不时去逗逗金豆侠。厌倦了雪山茫茫白色也能偶尔去人间看看“春浴杜鹃花海,夏赏凤凰花开,秋来丹桂飘香,冬有寒梅映雪”。
  愿以后的日子里,他能得安宁澄澈,学会爱自己,多晒晒太阳,好好感受人世间的繁华和爱意。
  终章虽然不甚圆满,然未经世事者才会向往皆大欢喜,何必拘泥。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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